日本茶分为抹茶、煎茶两类。煎茶道是文人墨客的最爱,抹茶道则强烈渗透于武士阶层。日本煎茶道以“和敬清闲”为理念,全部作法以简洁为主,不追求华美的形式但尊重美。煎茶道注重领会和谐、加深尊敬与信赖、保持公平、满怀诚意,以此清心使肉体与精神都得到舒展。抹茶道则讲究“以客为尊,诚心诚意”地招待每一位客人,茶艺师不仅穿着华丽的和服,还伴有插花等传统艺术,追求极至之美。小笠原流礼法和里千家分别是日本煎茶道和抹茶道的的代表流派,来自日本著名的小笠原流煎茶道茶艺表演队和里千家静冈支部抹茶道茶艺表演队同台献艺,煎茶道与抹茶道一文一武,一张一翕,相互映衬,成为本届茶文化节上一道绝佳风景。
元帝忽必烈两次起兵进攻日本,但都失败了。第一次是在公元1274年,即日本史上称为永安之役。第二次在1281年,即弘安之役。於是两国互修战事,数十年间,形势颇为险恶。但查阅两国交通的有关记录,商船往来之频繁,几乎每年不断。两国官方均不加以海禁,却不能不使人大吃一惊。
在元朝期间,两国往返的商船与隋、唐、宋时的官方往来有很大的不同。日本方面除天龙寺船以外,其他均为私人。而且这些日本商人,无视两国战争的威胁,并不怵与元朝官方的交道。如公元1277年,日本商人带黄金到元朝,请求兑换铜钱,获得准许。这恐怕是元朝统治者骑马闯入中原,对中原文化不甚了了。加之日本为中国传统的四夷之国,虽然不承认元朝的统治,元朝统治者要发动徵服战争,但对日本人却以国民待遇,因此不加海禁之故。而在日本方面,由於自七世纪以来,大量地输入中国文化和生产技术,加之贸易的利益。当时的日本,在市面上流通的铜钱、香药、寺院的经卷,自古以来都仰仗中国的供给,更是不加海禁。甚至在幕府的保护下为了完成一定任务而派遣官方船只,天龙寺船就是这样的典型例子。
考察元末六、七十年,日本的入元僧名传至今的有二百二十余人。至於无名之人,更不知几百了。而这些入元僧都是搭乘商船,三三两两,也有一次达几十人的,来来往往,可见当时开往元朝的商船之多,往来之方便。
对於中原汉人来说,元朝的统治是外族入侵。元朝统治者在经济上进行了残酷的盘剥,但在文化控制方面却是自秦始皇大一统以来最为开放的时代,这恐怕也是入元僧踊跃西行求教的原因吧。在这个时期,入元僧移植中国文化到日本,促进了日本农业、建筑、出版、宗教等事业的发展。日本史学家木宫泰彦曾有好几处用了“大放异彩”一词来加以描述。本文的重点不在此,但无疑地,中国的茶艺就是在这个时期由入元僧移植到了日本。
入元僧人数很多,而且留元时间长达十年、二十年的也不在少数。他们不但在留元期间过著和中国人完全一样的生活,回国以后还继续过著大致相同的生活。而且他们住在京都、镰仓的五山十刹等寺院中。茶会的内容颇有中国意味,禅宗风趣。因此,最初茶艺由入元僧从元朝传到日本,只流行在禅林中。不久便在与禅宗关系最深的武士社会中流行起来。自然也就对日本的上流社会产生影响。其中,被认为由入元僧传入的唐式茶会,使得食物的烹调,住宅的建筑,室内的装饰,以至庭院的建筑艺术、戏剧等都受到很大的影响。
日本关於茶会最详细的记载是入元僧比睿山学僧玄慧所作的《吃茶往来》,他因在宫中首先讲朱子学而闻名。
义满将军时代到镰仓巡游的净土宗僧人圣格写了《禅林小歌》,将其书写在建长寺的禅扉上,讥骂在禅寺中以茶会为名的聚众娱乐。两本书对於了解当时茶会的情景,是及其贵重的资料。
试读《吃茶往来》和《禅林小歌》,便可以知道唐式茶会完全是中国式的,具有禅宗风趣。现根据两书的记载,可以知道唐式茶会大略。
首先,当会众聚集后,请入客殿,飨以点心。《吃茶往来》中载:“水纤酒三献,次素面茶一返。然后以山珍海味劝饭,以林苑美果甘哺”。
《禅林小歌》的记载更为详细,罗列了几十种点心和水果的名称,而点心以当时流行於江南的苏点为主。
点心用完,会众起座,或休息窗边,或闲步园内。《吃茶往来》中载:“其后起席,或对北窗之筑山,避暑於松柏之阴;或临南轩之飞泉,披襟於水风之凉”。
接著,进行点茶,点茶在茶亭中进行。关於茶亭,《吃茶往来》载:“爰有奇殿,峙栈敷於二阶,排眺望於四方,是则吃茶之亭”。茶亭设在风景幽美的庭院内,又可以眺望远方的二层楼上。当时京都的天龙寺中有所谓龙门亭,镰仓的瑞泉寺有梦窗疏石建的览亭,室町幕府在镰仓的的方官足利基氏和氏满曾多次在此会晤禅僧,举办观樱、观枫等会。唐式茶会可能就在这类场所举行。后来足利将军的金阁、银阁,就是从这种茶亭发展而来的。金阁的下层和中层是寝殿式建筑,银阁的下层是书院式建筑,但二者的上层都是唐式建筑,可以清晰的看出这种发展的脉络。至於亭内的装饰,《吃茶往来》和《禅林小歌》中,都有详细的记载。一般是正面装饰思恭的释迦,牧溪的观音、文殊、普贤之类的佛画。画前桌上,铺著金色的桌布,古铜的花瓶裏插著红花或清莲。桌上放烛台、香炉,旁置烛剪、香匙、火箸之类,这种景象富有禅寺的风趣。在各隔扇和墙壁上张挂许多宋元名家所绘的人物、花鸟、山水画等。另在茶亭的一角,围以屏风,设置茶炉煮茶,多以茶碗、茶壶等精致茶具装点其间。在客位、主位的席上,陈设胡床、竹椅等,完全是中国式样。
当会众入座后,便举行点茶仪式,“亭主之息男献茶果,梅桃之冠通建盏,左提汤瓶,右曳茶筅,从上位至末座,献茶次第不杂乱”。
在点茶以后,为了助兴,玩名为四种十服茶的游戏以赌胜负。所谓四种十服茶,是一种赌博性的游戏。沏了各种各样的茶,喝后,猜是否本茶(当时日本首位产茶地尾的茶)或非本茶(尾以外地区产的茶),以定胜负。四种十服茶的游戏,不但在禅林中,在当时的朝廷和武士社会中也非常流行。如《碧山日录》中说:“自清净赴三光精舍,以其主地书记之求也。地公以诸僧相会,而出名茶数品试之,以试其优劣。出赌以为资也,予得地藏菩萨一尊也”。
这种赌博游戏在禅林和公卿社会中不至於形成多大的流弊,但在武士社会裏,各大名竟相以骄奢赌物相尚,以致用度浩繁,演成流弊,终於不得不颁发禁止令。
在点茶仪式和四种十服茶完毕以后,撤去茶具,另陈美酒佳肴,重开宴会,於是歌舞管弦,余兴盎然。这也就形成了日本的古典戏剧——能乐的发展和传承。日本的能乐——一种融说白、唱词、舞蹈於一体的戏剧,它与中国的元曲一脉相承。
如前说述,唐式茶会的次序是,会众集聚后,先进点心,然后离座,各依所好或休息窗口,或闲步庭院;接著点茶,做四种十服茶等游戏,事毕开宴,还以管弦歌舞助兴。在茶会前冠以“唐式”二字,是表示具有显著的中国趣味和禅宗风趣。由此可见,它一定是由入元僧从元朝传入日本的。至於四种十服茶,也是模仿宋元的斗茶。早在北宋时期,斗茶之风已经盛行,据宋唐庚《斗茶记》等书籍的记载,它和日本的四种十服茶极其相似。
大凡中国的风气,一旦移植到日本,经过日本化以后,一般由复杂变单纯,由浓厚变淡泊。尤其是饮茶之风逐渐流行到下层社会,他们不能象禅僧那样办纯粹中国风趣的茶会,也不能象高级武士那样骄奢淫逸,只有邀集知己熟人,在一间狭隘的屋宇中,利用简单的器皿,在闲雅清寂之中寻找雅趣,这样就演变成了日本茶艺。但日本茶艺中的“怀石”、“中立”、“入后座”也因循了唐式茶会的程式,只是简单了许多。